💔

 

做一棵不开花的树

【对刀组】你将爱我

是这样的,我做好了吃刀子和幸福到流泪的两手准备,并且对于前者的接受度高于后者(对于这位作者而言)

魏元一:

1.


“他不是我的幻觉。”
“你怎么知道?周,你花太多时间在游戏上了,我很担心你的心理状况。”
“你知道OASIS不只是游戏。”
“是的,是的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从来都有自己的一套。但,周,你不可能在,你也知道你不能信任在OASIS里认识的人。那不是现实,你知道的,里面什么都会是假的。你可以给自己造个假的身体,你可以有假的名字,你可以,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孤独,那也许是你游戏,但,但你不能给自己捏造一个朋友,一个,一个,甚至是一个爱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周?我亲爱的,看着我,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他不是假的,他不是我捏造的。”
“你怎么知道?你十一岁的时候就曾经出现过幻觉,你说你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然而我从没见过你和他出去玩。”
“他们是一个人,他们在游戏里,在OASIS里。他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
“因为,”
他抬起手,他的手指软而长,他的指腹摩挲过自己的嘴唇。
“他吻我了。”



2.


“修,你在想什么呢?”大东在他身边坐下,于是他稍微往旁边挪了挪屁股,给对方坚硬庞大的铠甲让出更多的空间。
他沉默地摇摇头,也没解释是不想说还是没有想什么。大东似乎有些尴尬,他和这位新朋友在战场上出乎意料得亲密无间,但在死亡星球以外的地方,对方忽然降临的静默像是一堵密封的墙,即使那条像蟒蛇一样柔韧,像水流一样平缓的辫子就落在他触手可及的草地上,对方抱着膝盖的样子也让话语都成了一种打扰。
他的新朋友,也是他在OASIS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有像两栖类的一样的灵魂。他的眼睛睁开的时候,像是在浮木上休息的巨蜥,他的眼皮富有弹性地向两边滑开,那双眼睛冰冷又沉默;他的身体就像一条变异的巨蟒,黄金色的护甲吐出冷绿色的偏光,他修长纤细的四肢裹在棕褐色的湿润皮甲下,在他每一次眨眼的时候,喷薄出如夜色一样的凉意。他的腿是优美的反足,柔软的肉垫间或在他的利爪下闪过,飞起的金色指甲,缠绕着蔓延到脚踝的金色亮片。他像一个锋利的艺术家。
然而他的新朋友,他像巨蜥一样眨眼,像蟒蛇一样呼吸,像虎狼一样进攻的新朋友,总是习惯性地抱着膝盖坐下,当他思考的时候,他会抓住自己长长的辫子,把它绕在手上,就像拳击手往掌心缠上绷带,他把他柔软的头发缠上指尖。
大东看得出对方在自己身边时有些紧张,但即使如此,那也是柔软的,毫无恶意的紧张。他在大东回头的时候下意识攥紧自己的辫子,他在大东坐下时给他腾位,他在大东的夸奖里害羞地低下头,用长有黑色绒毛的脚掌抓紧地面。
他的新朋友,沉默寡言,却又在某些时候变得极其能言善辩――即使不用嘴,他的肢体语言就像一出完整的戏剧。
当他们第一次走进线上商店的时候,大东看到修几乎是蹦进了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他贴在橱窗前,歪着头,双眼在迷幻的霓虹里缓缓滑动;他在两个备选项之间犹豫不决,来回踱步,那条长辫子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晃动。
“还没办法决定吗?”他记得自己这么问道,而修几乎像被吓到了,他从自己的思考里抽身,然后第一次地,他举起自己的手,修长瘦窄的手掌向上摊开,他的眼微微眯着,然后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还有一声短促的讪笑。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动作,修只是耸耸肩,然后请大东再等一会儿。那应该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或许是胜利灌醉了他的头脑,或许是对方的眼睛在霓虹灯里收缩得过于绚烂,或许是修的身体,或许是他的动作,在那个瞬间,修看起来像一个小孩,他的世界缩小到了那两个备选项里,是要雷光镖,还是圣光匕首,而他犹豫不决,来回地在两个橱窗之间走动。大东克制不住地把目光变成一只顽皮的猎犬,它黏着修的脚腕,追逐那条在空中摇晃的发辫。然后,修转过身,他似乎终于做出了选择,而因此带来的愉悦充盈在他眼中的世界里。他买下了那把小小的匕首,然后他走上前,用手点点大东的肩。大东眨了眨眼作为回应。于是他几乎有些害羞地,但还是克制不住地把那个刚得来的战利品别在腰间,然后在大东面前转了个圈。“你觉得它看起来怎么样?”修看着他,他的双臂还不知所措地举在半空,可是他仰起头,那双像蜥蜴一样的眼睛闪着躲躲藏藏的光。“你觉得,还行吗?大东?”在那个脆弱又稀薄的时刻,当身后的霓虹灯又一次划过对方纤细的肢体时。他感到了奇异的眩晕感。
“我觉得很适合,现在你有了很好的近战武器。我觉得我们的胜率会比以前还高。”
他这么回答。
然后修笑了。隔着那个面罩,大东第一次看到对方笑。
“那明天让我们在死亡星球好好捞一笔。”
从那以后他们熟络了很多——只局限在装备和战术方面。修无数次证明了自己是个可靠的队友,所以理所当然地,大东回报了相应的信任,在征求对方同意后,他们共享彼此的装备库存和财富。
修对各类宝器的熟悉程度令大东感到惊讶,他似乎天生有着不可思议的好记性,他不止记得所有旧装备的参数,刚刚发布的新武器道具,他只需要看一遍网页就能记下来,甚至还搭配好了攻略。他聪明得像兔子的耳朵,在微风里,任何一点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注意。
而大东不恰当地,不适宜地,觉得那几乎有些可爱。
一开始,修还只是用手指点点那些他感兴趣的东西,然后执着地要大东去看说明;后来,他会在大东耳边小声地嘀咕那些花样繁多的咒语和buff,他甚至会在大东刚刚上线坐下的时候,就猛地拉开自己存好的页面,兴奋地按在他喜欢的那部分上,“你看,你看!”他会这样低声地叫,当大东象征性地表现出一丝不情愿时,他甚至会不高兴地嘟起嘴,先讪讪地把网页拉回去,然后在他们例行一起翻阅装备列表的时候,等着大东为他虚假的“不情愿”道歉,然后再兴奋地凑上去,把那个页面又强行放到大东的眼前。
到最后,他终于在拉开装备栏的时候,放下了他小心翼翼的沉默,他的声音很沉稳,但又很年轻,大东想那就是他真实的声音,而他喜欢他的声音。
他甚至曾经在被那样的声音呼唤时短暂地忘记了呼吸。
但在他们刚认识的一个月里,修从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他敏感得像在保护一个秘密。当他的动作开始变得随心所欲时,他就会忽然噤声,缓缓把手放回身侧,然后不好意思地冲大东耸耸肩,沉默地走完剩下的路途。
即使是在胜利后——他们所向披靡,大杀四方,即使是在那样的酣战之后,修也只允许他的眼睛对着星空欢呼,他太过于小心地掩藏自己的情绪,仿佛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不会将他柔软的感情变成利剑刺进他的胸膛。
大东曾经猜想他或许是和父母住在一起,所以他不能大声说话,不能有大动作;他猜想对方和自己年纪相仿,因为他们分享如此多的兴趣和见解;他猜想对方在现实里有些害羞,因为他总会在微笑之前避开自己的视线;他猜对方喜欢独处,所以当他邀请他去错乱星球的时候,对方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
他抑制不住地思考他,这很奇怪,因为他们还只是队友,对方甚至从未主动给他发过私信,他们的通讯频道只有一串串的坐标和传送门附件。
但当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时,他总会分出一些时间想他。
他享受自己想他。当他们一起玩游戏的时候,他感到快乐;而当对方摘下眼镜,化作流逝的视觉遗留时,他就提前感受到了下一次见面的愉快。他愿意每天花一些时间思考对方,他在脑子里给修建了一个庞大的坐标系,每一次的对话的举动都变成了细小的猜想,它们让这个坐标系更加精妙。
他热爱游戏,他向来是的;但他看着他的朋友,当他凝视着他的时候,仿佛游戏变得虚幻了,短暂地从他的视野里晃了出去。
那是他们的游戏,那是OASIS,在这里他可以见到他。
那忽然成了OASIS的意义之一。修不再只是游戏乐趣的一部分,他跳进了游戏本身,他住进了他的眼睛。就像哈利迪绚烂的星河,他也成了隐藏在那副眼镜后的风景。
大东喜欢游戏,所以他喜欢修;
藤原敏郎渴望这个游戏,所以他渴望修。
他解释不清那种莫名的吸引,修像一团神秘的雾,那团雾伸出冰凉而撩人的手,尖细的手指沿着他每一寸的毛孔钻进他的身体,他感到整个身体都因此缩了起来,但那团雾从不屑于在他其余的肢体里游动,它们挤进了逼仄的心室,让他的心跳变得沉重,让血液的搏动压迫着肺叶。
而他享受这个过程,只因那团雾气阴凉湿滑,如同蜥蜴的皮肤。


3.


他没花多久就意识到自己对修抱着怎样的感情,在OASIS里说爱情真的太疯狂了,尤其是当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五十天的时候。
然而修让他的心脏如此有力。
隐秘的,如同电火花一样的爱情。他知道那不是能止步于陪伴的情感,他不止想要这些。
他不止想要并肩作战,他不止想要并排坐在草地上看那些稀有的装备,他不止想要这些。
他想要知道对方不在自己身边时在做什么,他想要知道他每时每刻的想法,他想要知道他忽然噤声时眼睛里还在跳跃怎样的记忆,他想要,他想要触碰他,他想要亲吻,他想要听见对方的呼吸融化在自己的鼓膜里,他想要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他想要对方。
而且他想要对方也渴望自己。
是的,他知道那不是修真正的脸;他知道那不是修真正的身体,修隐瞒得过于刻意,他知道对方有藏在那层稀薄的网络后的一面。
但仅仅是他展现的这部分,就足以令他疯狂。
他们还不熟,甚至不能说是朋友。到今天为止,他们只认识对方两个月,但那不重要,他感觉自己像认识了对方一辈子。修对他来说像一个神话,他的身体就是某个神秘的符号,他走路的时候寂静无声,他的动作优雅得像僧侣指尖流下的彩沙,他战斗,他停下,他把影子留在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大东熟悉他的所有动作,他进攻前向下曲的右膝,他拔刀时向外侧翻开的手腕,他伏击时如一弯海马尾的姿态,他停顿时扣住地面的尖爪,他那如同磷火一般冰冷的瞳孔。
他几乎知道修的全部,他几乎能读到修的全部。他挥刀时,锋芒毕露的好胜心;他忽然噤声时,小心翼翼的而又敏感的自尊;他凝视着新地图时,对于自由和幻想的热爱……他读到了那些藏在他肢体间的信息。
他知道修最喜欢的游戏是真人快打,他知道修喜欢黑色或是黄色的外套,他知道修似乎还是个学生——对方偶尔一次说漏了嘴,“我没看到你的消息,我在写课堂报告。”那甚至像个梦呓,像个小小的,不知和谁倾诉的抱怨,修在意识到了以后立刻闭上了嘴,但大东记住了那句话。
他们还不熟,甚至还比不上一般的游戏搭档,但大东知道他爱他,因为他在那里,他站在自己身侧,当他向背后伸出手,握住刀柄的时候,大东感觉自己的脊梁骨变成了那柄刀,修用静谧而冰凉的指节攥住了他的每一根神经,他的每一个毛孔都颤抖着缩紧。
只是因为修歪过头来看他,那柔软的眼皮向两侧弹开,露出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就几乎忘记了自己。
他总觉得自己能在见到修的第一面就认出他,因为他认识修全部的动作,奔跑、漫步、跳跃……
除了,除了他的呼吸。
大东见过修所有的动作,除了他的呼吸,那真实地回荡在他体内的空气,那些曾舔过他的唇齿,吻过他的喉舌的气流,那些真实的,隔着一层稀薄的电子洪流的呼吸,它淹没在虚拟的电子形象下。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对方真实的呼吸是怎样的,他体内的血液是如何温暖了曾经冷漠的空气,它们如何淌过他的肌肉,最终化作他鼓膜上的轰鸣。
他如此渴望,他几乎说不出那除了爱情还能是什么。
他在第一天就被他吸引,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对方站在死亡星球入口处踮起脚向里看的动作和周围野蛮的环境过于格格不入,或许是他即使在OASIS异彩纷呈的物种里也显得特别,或许是因为他也和自己一样用刀,或许是对方正好回头,他们视线相交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对方那藏在眼睛里微微窒息的瞳孔。
他想要向前,但他犹豫了,他被不确定性拴住了手脚,入口缓缓开启,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因为一时的迟疑而失去了邂逅,但对方拨开人群向他走来;那个纤细灵巧的金色的身影,晃开拥挤的人潮,在他身边找到了栖身之所。
他被另一侧庞大的半兽人挤得脚步不稳,于是大东伸手扶住了他的腰,仅止步于礼貌性的接触,在修站稳后,他立刻收回了手。对方感激地对他点点头,然后问他。
“嘿,你愿意组队吗?”
“抱歉,请问你说什么?”
喧闹的人群吹散了他的声音,于是大东下意识地弯下腰去,那个小个子愣了一下,然后凑到他耳边,又问了一次。
“你好,我叫修,你愿意和我组队吗?我想去死亡星球。”
他侧过头时,坚硬的铠甲轻轻划过对方泛着冷色偏光的鳞片,他担心自己弄疼了他,但修毫不介意,“你愿意和我组队吗?”
他问。
“好的。”他觉得那是他唯一能给出的回答。
那就是开始。在最初的主动后,他的新朋友总时不时陷入那些忽如其来的沉默,但大东自然不会错过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细节。
每一次,在修忽然陷入沉默之后,他都会在以为大东没有注意的时候,偷偷偏过头打量对方的表情,仿佛在确认什么。
因此他便知道那突兀的沉默不代表疏离和冷漠,那是一种谨慎的友好,一种自我保护,甚至是一种,一种隐秘的,对于自己的认可的向往和重视。修重视他的意见,他似乎总担心自己因为一时激动而说出什么让大东不开心的话。
他为这样的小心翼翼,他为出现在修身上的小心翼翼而动心。
他爱上了修。
对此,他笃信不疑。

TBC

评论
热度(76)

© 💔 | Powered by LOFTER